他默默地看着入目的猩红披风,像是一瞬间放大了数倍,在眼前极尽狂傲。
候安都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陈家军队中最强的风不知疲倦地刮起一层层的细土,杜泰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不知是为了挡住迎面的几粒土粒,还是为了将前方诺小的城池看得更清楚。
□□静了,安静地让本来信心满满的杜泰心下微微忐忑。
入眼的栅栏恰恰三层,包裹着一向默默无名的长城县。
不过是很小的片土地,却又恰恰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起眼却重要。
世事总是如此。
栅栏内高竖的城楼上,隐隐可见得青色的衣角和森黑的铁甲。
固守顽抗?放箭御敌?杜泰眯了眯眼微微抬颌示意哨兵去四周打探。
陈茜这个人狡猾的紧,怕是有什么埋伏,若是中了招指不定再多的兵力也得葬送了。
杜泰忍不住回眸看了看身后的军队,不多,两千余人,另还有六百余人被自己指派从东北方向,沿长城县东南向挺进,呈夹击之势,胜算当是挺大的。
胜算很大的。
杜泰又一次默默地肯定着。
“叫战!”
杜泰右手的墨色锦旗高高举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暗沉的弧线。
低沉的战鼓声像从天际压来,带着浓重的战意和杀气。
一声,两声,三声牛皮鼓面厚重深沉的余音还在这平地里响彻,那长城县却仍是安静的不可思议。
不知怎地,杜泰觉得自己点着红缨的铁盔下的额头,端端地生出一股子湿意。
他突然想起春秋时期的长勺之战。
那时,齐国率大军进攻鲁国于长勺,曹刿一介草民,舌战鲁庄公,随之上了长勺的战场。
那辆长勺土地上鎏金华顶的战车上,那个挥袖冷静沉默的身影,在春秋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一战,齐国三鼓却激不出鲁国的军队,三鼓过后,鲁国一鼓作气,有如虎狼般冲齐军一扑而上。
齐军败退,鲁国大胜。
那一战,成就了曹刿,成就了长勺。
杜泰想到这里,手中轻锦的旗子仿佛生生间重了十分,扬起的右臂无端的生出一丝颤意。
他几乎就要以为,面前沉默的长城县下一瞬间便会变成猛虎般傲然冲出,搅散他这支已经三鼓过后的军队。
然而,对面还是安静的过分。
杜泰说不清心里是悲是喜,喜的是想象中的虎狼之兵没有出现?喜的是自己这千人大军仍然牢牢围着这喏小的长城县?悲的是自己那一瞬的怯懦?悲的是自己对强者哪怕在虎落平阳之时也不敢作犬而欺之的可笑?杜泰突然觉得怒火冲天,他的头盔遮住了他大半因气愤而鼓红的脸颊。
他又高举起那张墨色的旗子,像是憋着一股劲般狠狠地挥下:“三军听令!
给我攻!
!”
三军依令,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黑压压的军队朝着看起来显得无比脆弱的栅栏压了过去,仿佛下一刻,就会踏碎这栅栏,攻入城中。
杜泰打马高坐着,胸膛挺起,腰背笔直。
他心里涌起一股得意,这长城县就将要收入他的囊中,这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那守城的正是还没有败绩的陈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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