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霈耸耸肩,道:“你以为老娘跟你一样缩头乌龟?喂,那个秋什么叶,伽蓝规矩是什么来着?”
秋叶道:“按规矩,夏侯潋当处以极刑,不过,料想住持会网开一面的。”
夏侯霈低头看夏侯潋,道:“儿子,你既然把人家给放了,就应该想好了吧。”
夏侯潋点头道:“想好了。”
“怎么样,你是乖乖受罚呢,还是拼死反抗?你选握生杀谢惊澜已经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路。
身上的黑衣邋邋遢遢,沾满了风尘和污渍,头发乱成鸡窝,脸好几天没有洗,灰痕交错。
喉咙干得冒烟,像有一块生锈的铁片卡在中央,咳不出来也吞不下去,唾沫都有一股血腥味。
更让人饱受折磨的是饥饿,肚皮空空荡荡,饿得肚子疼,头脑发昏,世界仿佛天旋地转。
他离开金陵之前,本想当了耳环换点盘缠,却没想到那掌柜诬陷他偷盗别人的耳环拿来当,夺走了耳环不说,还命仆役把他打了一顿。
他慌慌张张跑出来,发现短刀也落在了店里。
他饿了很久,饿到在酒楼门口捡大厨拎出来的潲水吃,但酒楼宁愿把潲水喂给猪也不愿意喂给乞丐,常常派人举着扫帚出来驱赶。
前几日,他在街上看见一个蹲在家门口吃糖饼的小孩儿,只有五六岁的年纪,一边吃着糖饼一边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
他站在墙后面,饥渴地望着那小小手掌里攥着的糖饼,仿佛那是世上最后一张糖饼。
他的心里天人交战,饥饿催促他去抢那张糖饼,理智又告诉他抢劫小孩是可耻的。
在糖饼剩下最后一口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住了,飞快地从小孩眼前掠过,抢走了那块沾满糖末的小饼。
小孩懵懂地蹲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握糖饼的姿势,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惊澜早已经不见了,方大哭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哭诉。
谢惊澜蹲在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和着眼泪吞下了那一口糖饼。
从那以后,他在大街小巷逡巡,瞄准弱不禁风的小孩手里的吃食,像一条寻觅骨头的野狗。
虽有时难免被大人逮住就是一顿揍,却也勉强能填饱肚子。
再后来,他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乡间田野干得龟裂,像老人干枯的皮肤,周遭都是饿着肚子的难民,有的拖家带口,有的踽踽独行。
连抢也抢不到吃的了,因为所有人都一贫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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