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在刘家等同于圈养的小猫小狗,刘家既不肯让她多读书,也不肯让她多出门长见识,就怕她多思多想,读书长了本事,不安于嫁给家中傻儿子。
她长这么大,手里既不曾攒过钱,她不曾出门逛街,随意花钱,跟着江杏在县城里多跑几次,虽然永喜县货物比不上省城,但于她来说却是极为新奇的体验。
江家的经济也比刘家要富裕太多,江杏带着她差不多逛遍了县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临近过年,到处都是备办年货的人们,卖服装的摊位前人流量满,趁着年前家家户户都给大人小孩买新衣。
街上还有卖烟花炮竹,桔子苹果枣子梨,花生瓜子糖的,还有毛笔字不错的,临街摆摊卖现写的对联,写几笔搓一搓冻僵的手,继续再写。
不同省份风俗也大是不同,二丫看的津津有味,还买了不少好吃的。
过年的新衣服是早就备好的,她长这么大算是头一回体验了过年吃喝玩乐的生活,家务事都是大家一同分担,不是她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厨房里洗碗,其余人坐在客厅看春晚。
江家人待她都极为客气,手上的冻疮抹了吴英玉配好的药膏,症状已经有所缓解,身上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衣裤鞋袜全都舒适合体,她有时候做梦都生出一种惶恐,跟江家的人相处越久,心里的依恋便越深。
年后上班的任何人都有回望过去生活的本能。
年纪大的来时路风尘仆仆,提起想当年颇有一种理所当然,但小姑娘回忆想当年,总有种啼笑皆非的不是,那些走过的桥比小年轻路都多的老资历当然嗤之以鼻:“你才经过了几桩事?”
此后还有大把的风浪等着淋头浇他们一头一身。
仿佛活的长久都是一种嘲笑人的资本。
但在当下,那些困住小三子走不出去的过去,被抛弃的恐惧,被连根拨起的生命强行移植在毫无爱意的土壤,被憎恨被嫌弃被抨击被劳役……唯独没有善意的短短十几年生活,都是她跨不过去的坎,唯有回望过去,才是解开心疾的良药。
姐妹三个远远站在杨家门口,记忆之中能桎梏人一生的院子有低矮的院墙,逼仄的院子,小小的四方天地,固执愚昧一成不变的思想,以及灰突突的充满了狼狈与窘迫绝望的过去。
“……那时候妈也不是没抗争过,她才生完了你三天,拼了命要留下你,可是有什么用呢?”
杏儿想起当年的一幕,血管仍为之冷凝,腔子里冻的冰凉,血缘亲情不过是笑话,在这个愚昧的世界里,生而为人,女孩子是可以被随意虐待抛弃,不值得被爱,不值得被呵护养大,如她们姐妹三个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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