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汉白单手掉头,另一手挥了挥,一副单位领导样儿。
纪慎语急得拍大腿,吼道:“还不快走!
你这大王八磨蹭什么?!”
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丁汉白懵懂地驾驶一路,末了总算明白因由。
他不慌、不羞,居然还喜上眉梢,学那醉汉,唱起了浪奔浪流!
纪慎语灼热一整天,洗澡,叫那漏凉水的管子一浇,终于正常了。
他顶着毛巾往丁汉白怀里坐,对方擦他头发,他说了丁延寿要卖掉院子的事儿。
丁汉白几乎没有考虑,拍板就要换别墅,拍完想起来,他做不了主。
纪慎语真的懂他,说:“你没办法做主,可以让说得上话的人帮帮忙,劝一劝师父。
师父嫌贵,我们悄悄给他添一些钱,让他不心疼就行。”
说了就办,丁汉白转机。
还是屋里的破桌,酒菜挪开,铺垫三层厚布,那方尊妥当地搁在上头。
丁汉白和纪慎语各坐一边,盯着,瞅着,舍不得摸,生怕这宝物损坏一星半点。
纪慎语问:“师哥,这真的值一百万?”
天文数字,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梦想有一百万,丁汉白点点头,旋开放大镜检查唇口。
无瑕,唇口与短颈,一体的肩腹,哪里都保存完好。
转念一想,糊着药泥隔绝氧化,埋在地底下,要不是他遇到天大的难处,还会埋藏多久……这时,老头在里间哼起戏词,唱的是《霸王别姬》中的一段。
丁汉白踱入屋内,细细听,这段戏的曲牌名是“夜深沉”
,此刻唱真是应景。
张斯年倚着床头,合眼,吊眉,将字句唱得婉转沧桑,最后一字结束,那干枯褶皱的眼皮已然泛红。
丁汉白坐到床边,问:“师父,如果我并不需要钱,那方尊你打算埋到什么时候?”
张斯年说:“不知道。”
也许再埋十年、二十年,直埋到他死。
他不怕死,一丁点都不怕,朝生暮死都无妨。
他倏地睁眼,动动嘴唇,却没讲出话来,只无限凄凉地笑一笑。
丁汉白心真疼啊:“老头,那物件儿叫你受罪了,是不是?”
张斯年点头,又摇头,慌神望一眼窗外。
人老了,嗓子也老,此时听着格外嘶哑:“我以前和你一样……和你一样!”
他蓦地激动,怕丁汉白不信似的。
可他曾经真的和丁汉白一样,意气风发,像个爷,但为了保护那些宝贝,瞎了眼睛,家人死的死,逃的逃,经受难以忍受的屈辱。
他太害怕了,不知道余生会不会又来一轮,所以提心吊胆。
丁汉白轻声问:“师父,让我挖地的时候,你心里怎么想的?”
张斯年面露恐惧:“我横了心。”
这迫在眉睫的关头,他横下心赌一把,宝贝交付,成,皆大欢喜;不成,有什么凶险,他将来顶上,反正贱命一条没什么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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