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笑道:“黄毛小儿也很好。”
又举着儿子道:“仲渝,叫爹爹。”
小仲渝终于想起要给陌生人一个巴掌,小手一动,就被慕容钦忱捉住,说道:“这是爹爹,不能打。”
……陈尚自咸安五年八月父亲陈咸去世后,至今仍在钱唐服丧守孝,而陆葳蕤、谢道韫也是长住陈家坞,所以这秦淮畔的宅痛饮酒读离骚东安寺长老支法寒得知陈操之归建康,便从汤山赶来请陈操之去东安寺随喜,陈操之问他雕版印经之事,自前年六月支法寒得到陈操之百金捐助雕版印经已有两年时间,应该有所成就,支法寒却秘而不宣,只是笑道:“陈檀越到了小寺便知。”
因氐秦使臣要来祭拜桓温,陈操之必须留在京中与秦使相见,陈操之现在不仅都督冀、幽、并、平四州军事,黄河南岸的司州军事也归陈操之管辖,与秦境全面接壤,陈操之是遏制氐秦的最大屏障——陈操之暂不能回钱唐,朝中大事也已议定,颇有余暇,京中名士便频频邀请他参加清谈雅集,但陈操之一概谢绝,这让京中的名士大为讶异,陈操之是靠玄辩清谈扬名的,当年以一人之力与八州大中正辩难,才惊四座,被时任大司徒的司马昱擢为第二品,钱唐陈氏也由此列籍士族,而且陈操之能娶到陈郡谢氏的女郎,也可以说是玄谈之功,当初谢道韫在乌衣巷清谈择婿,南渡世家子弟会聚一堂、各逞机锋,若不是陈操之舌辩无敌,又如何折服得了那么多的竞争者,可以说陈操之得玄辩之功多矣,为何现在却谢绝清谈雅集?便有那好事者猜测,陈操之之所以不肯再参加玄谈聚会,是因为自咸安四年支道林圆寂后,陈操之认为当世再无人能辨得过他了,这是世无知音、伯牙摔琴的用意,陈操之视江左名士如无物啊,实在是狂傲——陈操之对这些传言置之一笑,四月二十六日带着慕容钦忱和小仲渝前往汤山东安寺,小仲渝自那日慕容钦忱抱着他一起骑马之后,只要出门就再不肯乘车,闹着要骑马,小仲渝这几日与陈操之也熟悉亲近了,所以这次去东安寺就由陈操之带着他骑马,这小家伙骑在马上就特别快活,笑得合不拢嘴,小嘴里的几颗小奶牙洁白可爱——慕容钦忱戴着帷帽、遮着面纱、骑着胭脂马,腰肢款段,侧头看着身畔的那对父子,心里的欢喜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别的情绪了——三十里路,半日便至,支法寒与两名寺僧在汤山南麓迎候,与陈操之等人一起上山,先到佛前参拜,然后支法寒引陈操之至衣钵寮小坐,取出一卷经书请陈操之观览,陈操之一看,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文书体遒美秀挺、圆劲古雅,陈操之对这种书体很熟悉,这就是谢安的书风,笑道:“法寒长老竟请得安石公为你抄写经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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